坐在餐桌另一头的罗骁低着头一言不发。餐厅的服务员听到杜勇的叫声，好奇地靠近，但看到二人气氛尴尬，又知趣地走开了。
“喂，你说话啊，别不理我！”杜勇将酒杯递到罗骁面前。罗骁无奈的拿起自己的酒杯，却没有主动去碰杜勇的杯子，而是僵在那里，满脸的犹疑。
“是真的。我越来越觉得那个姑娘她不是人。”罗骁轻声道。
“一听你这就是底气不足。”杜勇心中不禁暗笑罗骁的神经质，“来，干了这杯酒，跟哥们儿好好说说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。”
罗骁终于端起酒杯，一饮而尽，这才打开了话匣：“你听说过‘图灵测试’吗？”
“略有耳闻。”杜勇想了想，说道，“就是那个双方互不相见，只通过问问题来判断对方是人还是人工智能的测试？”
“你基本上说对了。这个测试是由英国人阿兰图灵于1950年设计出来的，他认为只要电脑具有足够的运算速度和足够的存储空间，就可以拥有类似于人类的思维能力。”
“有点意思。不过，这个跟你相亲有什么关系啊？”
“我和那位姑娘目前还没见面，只在微信上聊了一周。”罗骁突然抬起头，看着杜勇，“这不就是图灵测试的场景吗？”
杜勇不觉一惊：“你是说，你用图灵测试的方法，验出了那个姑娘，是人工智能？”
罗骁微微地点了点头，转过头看着窗外：“你知道最经典的图灵测试方案吗？”
罗骁的一番话早已勾起了杜勇的兴趣，他不再说话，因为他知道罗骁会继续说下去。
“-你会打乒乓球吗？ -会的。 -你会打乒乓球吗？ -会的。 -你会打乒乓球吗？ -会的。—— 看出什么端倪了没？这类死板的回答，多是机器而不是人。”
杜勇深深地点了点头：“那如果是人，会怎么回答？”
“-你会打乒乓球吗？ -会的。 -你会打乒乓球吗？ -会啊。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。 -你会打乒乓球吗？ -你烦不烦啊，干嘛老问同一个问题？—— 看明白了没有？人是有情绪的，而机器是没有情绪的。”
“可是，就不可以有一种方法，让机器加上情绪吗？现在的编程技术这样的发达……”杜勇道。
“你很聪明。这也就是图灵所希望看到的机器——带有人类情感的机器。这样的机器，任何测试都难不倒它。”
“这样的话——”杜勇突然又想到了什么，“既然人工智能可以冒充人类，那么人类可不可以冒充人工智能呢？”
“Siri。”
“什么？”杜勇震惊了。
罗骁拿起杜勇放在桌上的苹果手机，长按功能键，唤出了siri界面，然后对着手机说道：“现在的天气。”
“嘟”的一声，手机上的等待图标开始旋转。
“想像一下，当我向siri问了这个问题之后，在手机另一端，一个印度的接线员收到了我的问题。他快速地查看了我的位置以及今天的本地天气，然后通过所谓的siri女声回馈给我。”
“下面是今天的天气预报。”手机里传来柔美的女声，并显示出了今天的天气信息。
“你的意思是，siri不是人工智能，而是类似于客服的真人？太神奇了……不过，这有根据吗？”
“我们拥有了‘图灵测试’，但却没有‘图灵反测试’；我们努力地试图让机器拥有人类的智慧，却从没想过如何甄别冒充人工智慧的人类——多么讽刺。”
“照你这么说，我们根本无法确定电脑另一头、电视另一头，甚至——”杜勇看着罗骁，“餐桌的另一头，是人还是人工智能？”
二人面面相觑，都不说话。
良久，杜勇的话打破了僵局：“给我看看你跟那姑娘的聊天纪录吧，让我看看你是怎么识破她不是人的。”
罗骁没多想，便掏出手机递给了杜勇。一长段的聊天记录映入杜勇的眼帘：
“你喜欢看电影吗，最近有部日本片，可好看了。”这是罗骁的开场白。
“哦。”姑娘的回复。
“你有什么爱好吗？我特别喜欢打篮球。”
“哦。”
“你早上几点上班的呀？”
“哦。”
“喂，你能不能别老哦哦的。多说几个字回答我。”
“呵呵。”
“说正事了，下班了有事吗？我请你吃饭。”
“我先去洗澡了，886。”
“看见没有？”罗骁得意地对杜勇说道，“她这样一点情绪都没有的对话，怎么可能通得过我的图灵测试？她怎么可能是个人？”
杜勇哭笑不得地看着罗骁——这个矮小又邋遢的年轻人，最终迸出一个字：
“滚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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